辛丑十月

日昏月暗

病房惨白

愁云惨淡

蝴蝶兰躲在母亲急促的喘息里垂泪

窗前的夜来香们彻夜不眠

几十双晶莹的目光聚焦在

弥留之际的母亲身边

把所有的爱都装进

母亲玉体数不清的管子

每一滴输液都波动着儿女脆弱的心弦

模糊的视线

在母亲与监测仪之间紧张的逡巡

每一次的探望都揪心的痛感

母亲啊，双目微闭，您在想些什么

莫非在嗔怪儿女的遗憾

我在这呐，我们都在这呢

您一定听到了如泣如诉

杜鹃啼血般的哭喊

分明看见，您

口角在微微的蠕动

眼睛在慢慢的眨动

手指在轻轻的颤动

您用勇敢的呼吸

回应着悲天悯人的白衣天使

倾尽所有日月同天

回应着悲天怆地的无奈儿女

心力交瘁撕心裂胆

回应着沉闷的大地

回应着混沌的苍天

心绪

随荧光屏上的每一个曲线而起伏

那可恶的数字针一样的变换

蹭蹭蹭

深深扎在我们的心田

夜幕低垂

繁星含泪

往事如珠

金光闪闪

八十四年前

鱼米之乡，丹江河畔

偌大的庄园里，乔姓的

小公主降临凡间

波光粼粼的老河口

祥瑞御免

美玉升烟，无奈

倭寇肆虐

玉女梦碎

国亡家破

亲人失散

时光荏苒

光阴似箭

豫鄂边陲

春光无限

一棵年轻的白桦树挺拔伟岸

摇动着彩云朵朵袅娜好看

月仙指路

鹊桥相会

连理树下乔家仙女

馥郁豫南

那就是您啊，美丽的母亲

在您筑的巢里

我们做着美梦

甘之如饴

幸福绵绵

小溪捉鱼

青泥糊脸

蜂窝捣鸟

骑驴狂欢

三尺头绳扎小辫

一轮铁箍滚童年

妈妈是地呀妈妈是天

快乐藏在妈中间

妈妈是琴啊妈妈是剑

琴心剑胆走天堑

妈妈是水啊妈妈是山

山清水秀滋养俺，我们是

有血有肉有仁有爱有情有义有骨有魂

有理有节有勇有谋有德有品有味有趣

有境有界能文能武能曲能伸敢爱敢恨

敢做敢为不亢不卑不弃不馁不屈不挠

柔肠的侠女钢铁的汉

如今您的庄园枝繁叶茂

您的绒娃们已羽翼丰满

都说您，

鹤发童颜

风度翩翩

菩萨风范

举止优雅

口吐莲花

教授一般

纵病入膏肓仍笑傲江湖

坚强不屈

从容淡然

去年严冬，冰雪凝泪

英雄的父亲阖然长眠

仙鹤独居

茕茕孑立

形单影只，您仍

气定神闲

人人都说，我们母亲

慈眉善目

内涵丰盈

仙风道骨

气象万千

回忆如刀刻骨铭心

故事如藤枝枝蔓蔓

您缝的衣服补丁如画

花儿一样开放在

儿女们的童年

您能把

苦涩的红薯面做成艺术

您能把

清淡的野菜做成盛宴

味觉顽固根植基因

母亲味道一生惦念

至今，记忆深处

您的作品被永久珍藏

纵满汉全席也不稀罕

母亲，您积劳成疾沉疴已久

病榻之上仍脱俗超凡

邻里乡亲

老少成群

往返城乡

苦苦求见

忍泪不禁

嘘寒问暖

那是对您的回馈啊，敬爱的母亲

哪一家没吃过您的

水果蔬菜

哪一家没用过您的

柴米油盐

您送的柿子如灯

照亮了满村挥之不去的乡愁

您送的石榴似火

温暖了几多冷冰冰的秋天

还有那流油的腊肉

焦脆的油饼

香染了多少乡邻间的情缘

啊，母亲，您

目不识丁却深明大义

啊，母亲，您

朴实无华又时尚古典

您心灵手巧善解人意

您宽厚仁慈广结善缘

您善良高贵母仪天下

您纯朴勤劳正直勇敢

母亲，如今您

化茧成蝶驾鹤西去

抑或凤凰传奇再度涅槃

愿您老化身为佛普照天下

我们做菩提子贴您胸前

母亲啊，您可看见

白布绕头全村戴孝

灵堂内外仙气弥漫

挽帐如幕歌颂母亲

花圈盈门置身花园

夜幕星垂秋雨如诉

长歌当哭以泪洗面

妈呀妈呀，我在这儿

我们都在这儿

您在里头

我们在外边

如今您和父亲云霄重逢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父母如轴，亲人如蒜

我等孤儿，情何以堪

母亲，一七，我们跪在墓前

黄土突兀难掩您

如生容颜

祭父母，拜神仙

期盼双亲一路平安

鞭炮如雷炸响宙宇

香火缭绕蔽日遮天

云里雾里都是哀伤

风里雨里尽是思念

叫不醒的爹

喊不应的妈

凄凄惨惨望穿九泉

若您二老在天有灵

您们说

空落落的儿女又该咋办

遥望南天

母亲音容宛在

化悲为力

我们继承遗志勇往直前

母亲，愿您陪岳父大人

灵魂安息

永垂不朽

爱情永远

2021.10.8